当我终于坐在电脑前准备书写这两天的培训体会时,我感到千头万绪,不知何从下笔。不习惯整理的我,向来带着一份混乱,也就多了一份不确定性。试图描摹已逝去的感受,试图让自己更加客观来审视,于我确不是容易的事。我想过按时间顺序来记录,但那是摄像机的事,它在这方面做得更真实。那些看过我亚隆分享的人,都知道我的真诚与随心所欲。我也只有这个本事。
初次见到西山老师,感觉他比照片上更帅气,笑起来真的像极了梅花。一来就让我们抽签,那可真比黄大仙还灵。反反复复读了几遍,至今依然无法忘记,“坤阴之道,厚德载物。为大家做一些服务性工作,会更快乐。”我想起了前晚在沙盘前站了乾位,如今抽到的是坤,是否暗示我要阴阳调和呢?而且我的签是第3号,三生万物,这不也是坤的大地母亲功能吗?我还想到我的生辰八字,我是己土人,田园之土,也是滋养万物的。也就是说我身上具有滋养的功能吗?不管怎么说,我的那支灵签,到底还是在当晚被水洗了,晾在宾馆的墙壁上,忘记取下来了。第二天发生了诸多不顺心的事,比如中午吃饭时抛下我,比如照相时把我从前面推到后排,这都让我觉得像被逐出乐园。于是在随后的分组演练中,我的心情无法配合,气愤难平,狠狠打了一下门。还想把上次去深圳培训时送的水晶杯摔碎,在那里徘徊了一会,还是控制住了。于是跑出大门,在雨后的清新空气中流连。
那天晚上,长胡子排了他的梦剧场,我和冰冰还有瑞婷坐在一起,感觉像是局外人,对眼前的“棋盘”毫无兴趣,什么A、B、百万等,哪儿跟哪儿,乱糟糟的,看着菊月他们都很认真地在纸上画,心想有没这个必要啊。干嘛那么认真呢?我从小养成上课不作笔记的习惯还保留到现在。
写到这里,我突然中断了思路,不想再写下去,但似乎还有好多没说。我在团体中暴露了自己的经历,用近乎哭诉的腔调,让他人知道我是多么悲惨,我从小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。所以我强烈地想要做自己,要让我的人生价值最大化,名垂青史。我不知道我何以有那么大的勇气,也许是苦难,也许是那生生不息的生命力,就像罅缝中顽强生长的小草。我用泪水清洗自己,沉浸在漫长而又断续的叙述中,一幕幕过往的场景如电影般在我心中回荡,碰触血淋淋的伤口,突突跳动的血管暴露无遗。除了自怜与自恋,还能有什么呢?一只蝴蝶的死去是轻而易举的事,但要亲手埋藏它,却得有多大的承受力!
在这过程中,我看到许老师红着的眼睛,我不敢再看。西山老师的温暖又充满力量的眼神给了我很大的安慰。当他说邀请我老公抱我,问我是否愿意的时候,我真的无法在大众面前让我老公抱我。在当时,我甚至不想让任何人碰到我,哪怕只是握着我的手。任何皮肤的接触都会让我像触电一样难受。我需要独自舔食伤口,只需他人的默默关注,无需任何仪式。这是我习惯的方式,一直都是。在家时受过许多委屈,都是自己咽下去,从来没有人走进我的心里,给过我一丝丝的理解与关怀。我没有奢求更多的权利,只是,默默地关注,我就已经很感激,很感激!毕竟,我们只是旅途中的伙伴,没有任何血缘之亲。
在我眼前,突然闪过几天前抱着我亲生姐姐刚出生女儿的场景。当时我抱着那个软绵绵的小身体,她安静地呼吸,若有所思地看着我,我突然感到我和她之间的血脉相连。她身体里有一部分基因是与我相同的。这种感觉是我这28年来所缺失的,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缺失,习惯了长年累月的流浪,习惯了与周围的格格不入。在那一刻,我真想立刻拥有自己的孩子!我为我居然想要孩子的冲动而震惊。一直以来,我都觉得孩子是一种负累,原本就无自由的我,加上个小孩,会更加减少可以支配的时间。
冰冰后来说我很残忍,因为说到我亲生父母买来的小男孩溺水身亡时,我说了句活该。我是说我父母活该。她不能理解,他的到来让我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价值感顷刻崩塌!他们宁可去买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孩,也不要我这个从他们身体上流出来的女儿!我五官端正,没有先天疾病,甚至还很可爱,就因为我是女的,就因为算命的说我会伤害他们,他们就可以把我当公仔一样地送人。所以我要自己奋斗,我要永世留名,我要让全世界知道,我是个很有价值的人!
我从小任性无纪律,上课迟到、说话、扔纸条,放学在外游荡。偷父母的钱,后来发展到偷商店的文具用品,偷同学的钱,去到哪儿偷到哪儿。一直到小学六年级,渐渐收手,第二年,在一场重感冒后,右手麻痹了。我告诉我父母,他们从来不当回事,只是说我缺少锻炼。从那以后,我无法稳定握笔,特别是重量很轻的素描铅笔,我不得不改变原来正确的握笔姿势,我的字练了三四年,才渐渐写得让人看得懂。原本喜欢的画画、电子琴,全都在那一刻停止了!我现在还无法用右手去掏放在裤袋里的钥匙,无法用右手端着盛满汤水的碗。这样的生活已经伴随了我13年,我还能改变什么?
在我阴沉的高中时代,我的养父离家出走,吞下大半瓶安眠药,跌跌撞撞地被送回家时,已经不成人样。当我亲生母亲问我是否感到害怕时,我冷冷地说了声不怕,我看到她充满责备的眼神。当我颤抖着双手把一杯热水送到我养父面前时,他狠狠地推开。我又看到他充满责备的眼神。似乎所有发生的一切,都是我的错!
许多人告诉我要开心,写快乐的文字,说生活已经让我们疲惫不堪了,在文字世界里还那么灰暗,会让人难以喘息。可是,我的心已经遍体鳞伤,我无法去假装快乐。每当我往记忆深处去挖掘窥探时,抵达的都是一个个破败阴暗的角落。
我在写下这篇文字时,内心的潮水依然汹涌澎湃,我看到一颗颗在阳光下闪烁的贝壳,如泪眼般晶莹。曾经看过一部小说,瞎了眼的女主人公,长年累月在海上卖唱,换来一袋袋叮铛作响的贝壳,回家清洗,把每一粒贝壳贴近耳朵,就可以听到从那里流淌出来的海潮音,讲述着一个个凄清的故事。
回来的两天里,我沉浸在恐怖中,每天夜里闭上眼睛,就会有许多人出现,都是陌生的脸孔,狡黠的笑容,我感到他们离我很近,就这样朝我冲上来,我的头脑差点装不下,那一刻,我真的很害怕,害怕有一天会精神错乱。还好,今天开始有些缓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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