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几位文化界的朋友交流。一位初次见面的朋友看到我就说:“我以为人的心理问题是由他的性格决定的!。。。其实一个人如果多考虑些别人,少考虑些自己,多为社会贡献,他就会很少心理问题。。。。”
听着她的话,我的心里扑嗤一声,一股细细的情绪流过。
我说:“社会上有些人,他们既成功,而且又是公认的好父亲,好领导,好同事,好朋友,可是突然有一天,他自杀了,并且发现他生前有强迫症。你怎么解释?”
她一听,沉吟下来。过一会,她说:“人大约同时有社会性和自然性吧,我们没有考虑到自然性,就造成了这种问题。”
社会性对自然性,这种说法对于我这个在海外呆了二十年的人来说,只有模模糊糊一些记忆了。
在这位朋友的话语中,自然性指的是什么?是吃喝拉撒睡的需要?是情欲?是身体健康?或者还包含名誉吗?
在一位博友的博克中,我又看到了关于自私和无私的热烈讨论,其中一句话让我联想到社会性和自然性的问题:“自私是天性,无私是社会性,二者构成了人性。老子说:‘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;外其身而身存。非以其无私邪?故能成其私’。平衡好二者可算圣人了。”
这样一说,社会性和自然性的关系就成这样了:社会性是种策略,以成自然性之私。
我同意,对不少人在不少时候,这两者关系就是这样的。
但是,我想从别处问个问题:自私中有个自我,这个我究竟是什么呢?也许这个问题太抽象, 那么我们这样说: 你有怎样的我, 就会有怎样的我的需要。那么我们继续来思考吧:
我是谁呢?
我是我的身体,所以我就有一系列关于我身体的需要;我还是我的财产,我的股票,房子,所以我就有挣钱的需要;我还是我的美貌,所以我就有美容,整形的需要。我是我的名声,所以我就有提高维护我的名声的需要。以上这些需要是偏个人的。
我是否还有另外一种性质?比如,我有父母,孩子,爱人,他们也是我的一部分重要生活,所以我要结婚生育,发现关系维持关系的需要。咱们再推一步,我有我的国家,我于是又有捍卫它的需要等等。这些需要究竟属于社会性还是自然性呢?
但是,我就是这些吗,有没有什么很重要的被漏掉呢?
举个特别的例子,如果你有个很相爱的人,在最相爱的时候,和他/她做爱,在那个高峰的时刻,这时你的我在哪里? 你能这样表达:那个他/她,那"性",是策略性的工具吗?你说这时的性是自然性还是社会性呢?你是自私还是无私的呢?
还有你高度地投入一个艺术品的创作,或者你在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一个科学发现的前夜,艺术品呈形了,科学的发现从天而降,这时你的我在哪里?这时候你是自然性还是社会性的?
同样我们咨询师,当在某个瞬间,久久努力未曾突破的困局突然被理解了,你和你的来访者跃入一个神奇的默契状态,这时候,“我”在哪里呢?这时候,是社会性还是自然性呢?
再最后说个例子:在静坐方法中,有这样一种做法:你半睁眼,目视前下方,想象前面是一个空白屏幕,而后试着将自己的思想想象流动都投射到前面这个屏幕上。这个方法很不好做,但是当你做成之后,你有种很有意思的感觉:就是你在看你自己的思想!于是问题就可以出来了:
那个看我思想的我是谁呢?
有一种思想,似乎被我们文化的叙述遗漏着,沉默着:
那就是我们和我们自己的关系!
面对这个问题,我想许多国人会不会处于一种失语状态?
什么?我和我自己?这是什么意思呢?
我们可以想象在我们自身的内部,有个更高的自我,或是更深的自我。
想象我们的我是个有深度的空间,我们可以问:在那很深的底层,那个我究竟是什么?于是对子就转换成了:我和我的深层。
这便是我要说的命题:终极关怀。
为什么要谈终极关怀?这也可以回答得很满足自私的需要:因为只有在那里你才能终极地解决孤独,安全,自由的问题。换句话说,要和谐,要满足,要自我,要自由,让我们面对终极关怀吧!
当我们从这个角度去看世界的时候,我们和他人和社会的关系是否开始变化了呢?
于是有了这样一种说法,在我们和他人之间的关系中,其实有几个种类:我—它;我—你;我—您。。。。。
我想这些“对子”对于当代中国文化会不会是一种更有意义的呢?
因此,我们是否有可能在高喊国家集体口号的“主旋律”和捍卫自己的愤怒青年的对立中解放出来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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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作者韩岩,海归心理学家)